小时候,邻居家的大伯是卖豆浆的,已经卖了十几年了。不过,他和别人不太一样,总是在傍晚时分卖豆浆。为什么呢?我也曾问过他,因为在集市上一般看到的都是早晨卖豆浆的,大伯这样回答我:“晚上吃完饭,再来碗豆浆,解渴。” 大伯说的道理很简单,豆浆也卖得好。 每天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就能听到他磨豆浆的声音,一看到他家烟囱冒起了青烟,我的心就痒痒的,因为我知道过不了多久,一锅白花花、香喷喷的豆浆就做好了。从那时起,我便有些舍不得离开那里,带着大豆香甜的浓郁香味,很快便会飘散开来,沁入我的鼻腔,令我心安。 我不一定买,但总会跑到大伯家看他制作豆浆的过程,挑选最优质的黄豆,颗颗饱满圆润,经过反复清洗、粉碎、蒸煮,一锅香喷喷的豆浆就做好了,在还泛着白沫的豆浆前,我把鼻子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呼吸,想把所有的豆香都吸入自己体内。 大伯爱干净。做豆浆时穿一件白大褂,所有的制作工具都被他洗得锃亮,盛放豆浆的作坊和自己屋子也干干净净的,无论春夏秋冬。常听人们说:“他们家的豆浆真干净,看着就放心。”这时,正是秋收的季节,人们田地里劳作了一天,筋疲力尽,喝上一杯豆浆,一天的疲惫也消除了不少。嗅到了沁人心脾的豆浆,我又被吸引到那锅豆浆旁,真有点馋。 “想喝吗?”大伯笑着问我,看出了我的想法,然后转身拿了个碗。 可谁知道,就在大伯转身之际,一块抹布不小心掉进了豆浆桶里,抹布瞬间被豆浆吞没了。大伯顾不上找碗,忙拿根筷子把抹布捞起来,可抹布和豆浆成了一种颜色:乳白色,一时难以分辨。我看到大伯的表情有些许变化,额头上也微微浸出了汗,还带着一声轻轻的叹息…… 闻着豆浆香气来买豆浆的人络绎不绝。 排在前面的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,他递给大伯五毛钱,可大伯并未接,反倒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白花花的豆浆,又“哗一”地倒回去。“今天不卖了”,大伯突然说。孩子带着疑惑不解,恋恋不舍地走了。“大伯怎么不卖了呀?”我问。“刚才不是有块抹布掉下去了吗,卖东西先要讲究健康和卫生,昧良心的事情我不能做。” 那时的我替大伯有些遗憾,毕竟花了两三个小时才做好,而且抹布掉进去也没人看见,继续卖也关系吧。我内心这么想 又来了一位老奶奶。“您明天再来吧,今儿…… ”大伯充满歉意地把情况告诉了老奶奶,老奶奶依在门框上说道可惜了。那碗豆浆,最终被大伯倒掉了…… 后来我渐渐长大,大伯依旧卖着豆浆。 上次回老家时,我又闻到了醉人的豆香,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次喝豆浆的场景,心里反复琢磨大伯的话,我渐渐读懂了大伯的坚守和信念:做人要讲究诚信,对自己负责,更要对别人负责。 傍晚,有缕缕霞光,有袅袅炊烟,还有淡淡豆香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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